◎砚边札记

□李 晨

大学毕业后，我成为一名人民教师，有了属于自己的暑假。回想学生时代，我的暑假基本都在武侠小说里度过。如今我重新翻看几部喜欢的小说，真是“返老还童度暑假，武侠时光记忆多”。

很多人的武侠梦都始于20世纪80年代港剧和武侠小说，我也不例外。暑假里，从旧书摊上买几本，趴在床上，看得津津有味。书摊上的旧书有一种尘土和发霉混合的气味，但在我看来那是无边无际自由的味道。

武侠小说里的“江湖”有形形色色的人。那些神秘人物似乎会从书中走出来，闭上眼睛就能看见：李寻欢海水般的眼眸、沈浪唇边满不在乎的潇洒微笑、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、古怪精灵的黄蓉、貌似玩世不恭实则至情至性的杨过、风流倜傥的陆小凤，还有那令人炫目的武功招数：郭靖的降龙十八掌、令狐冲的独孤九剑、段誉的凌波微步、李寻欢例无虚发的飞刀……

后来，看影视剧，喜欢黄霑、林夕的词，喜欢许冠杰、陈淑华的演唱，《沧海一声笑》《笑红尘》……每次听都沉醉其中。

青春期开始向往爱情。虽然我的初恋是古龙，但真爱却是金庸。古龙的爱情像成人的世界，没有长相厮守，而金庸更像少年情怀，他笔下的爱情总是纯粹的，如郭靖与黄蓉，杨过和小龙女。

随着年龄渐长，打动我的是小说中的细节。《神雕侠侣》中李莫愁说的“问世间情为何物，直教人生死相许”，道尽了爱情的无奈与苍凉；小龙女身中毒针，无药可医，望着满天飞雪，对杨过说：这些雪花落下来，多么白，多么好看，过几天太阳出来，每一片雪花都变得无影无踪，到得明年冬天，又有许许多多雪花，只不过已不是今年这些雪花罢了。她将人世间比作去而复来的雪花宽解杨过，达观通透，心如止水；《笑傲江湖》里方证大师引用白居易《宿灵岩寺上院》：“荤血摒除唯对酒，歌钟放散只留琴。更无俗物当人眼，但有泉声洗我心。”喝酒弹琴放怀山水的境界，令人神往。

那是一个令人心醉的武侠世界，那里有鲜衣怒马的少年、有翩翩白衣的少女，有江南塞北的相知相爱。那里的爱情，惊心动魄；那里的友情，高山流水遇知音。看过武侠的人，谁不想仗剑走天涯，寻觅一位知己，经历一段血雨腥风，最终白头偕老，儿孙满堂。可现实生活并不是武侠世界，快意人生也不能靠幻想。

回望十几载书中浪迹江湖，有时我常想，十几年的武侠梦到底带给我什么？“岁月像一条河流，左岸是宁静，右岸是喧嚣，中间流淌的是我们日复一日的生活。”生活不总是岁月静好，更多的是一地鸡毛，而武侠小说更像是成人世界的童话——它用别人的故事补充我的经历，用别人的体验扩展我的精神边界，它让我在时间的荒漠里寻找心灵的滋养，让原本单调的生活变得多彩，窄小的心灵变得广阔。其实，中国也是一个尚侠的国度。中国传统文化孕育了一代又一代“侠之大者”，使以家国情怀为主旋律的侠义精神薪火相传。